【露米】菲利克斯大公寓 07
07－瓊斯一家
布拉金斯基一踏入瓊斯家，一隻熱情的黃金獵犬立刻撲到他身上來，牠的前腳瘋狂在俄羅斯人身前踩踏，伊凡的身高讓大狗僅能在他的腰身舔個一整圈。
「艾比，坐下。」來不及將行李放下，黃金獵犬便轉移舔舔對象，改往阿爾弗雷德身上狂舔一頓，牠許久不見的主人順勢坐到地上，被軟毛和長舌頭搔得笑出聲來：「好吧，我知道現在不可能阻止你。」
「她好熱情。」伊凡將被舔濕的手背往褲子擦去，盯著阿爾弗雷德不常在自己面前顯露出的坦誠笑容。
「對啊，這是她的歡迎儀式，每個第一次來到的客人一定得──喔小心點，她又要去找你了，行李給我。」
阿爾將伊凡半掉的行李袋拎走，任由艾比把俄羅斯人撲倒，大概還會持續一段時間，「你的房間在樓上左側的客房，廁所就對面那間……你最好不要亂動你會跌倒。」
美國人的提醒來得不夠及時，伊凡已經被降伏在玄關，瓊斯夫人笑得好開心。
「好了艾比，讓我們的客人先去休息，怕你們肚子餓，我的丈夫有準備一些點心，就放在客廳。」
「好的，謝謝您。」伊凡不曉得該把視線放哪，覺得哪裡不自在，只好一直盯著還在圍自己團團轉的黃金獵犬。
「如果累了就先睡沒關係，只是阿爾弗他喜歡那些東西，不用覺得一定得下來，放輕鬆吧。」
「我知道了。」
他往左側的樓梯上去，想去找阿爾弗雷德，沒想到來到新環境，他相處起來還不算貼合的鄰居居然是最讓他安心的人了。不是指他不喜歡瓊斯夫人、點心、艾比什麼的，只是他鮮少被如此親切的對待，會這麼關心他的人，除了家人還能有誰？
「這麼快？」阿爾弗雷德正要下樓，一臉疑惑。
「什麼這麼快？」
「我說艾比。」倉促的腳步聲傳來，他往俄羅斯人身後一瞧，明白的喔了聲：「不行，你不能臨陣脫逃，她一定要舔到高興才會放過你，」
「什麼？」伊凡臉快要垮下來，剛才還舔不夠嗎？
「你不喜歡狗嗎？」
「沒有，只是也……太熱情了吧？」
「對呀，你說過，托里斯第一次來的時候艾比繞著他有十五分鐘。」
「我可以先回房嗎？」
「可以啊，但不要讓她進房間。」阿爾弗雷德攔住還想繼續嗅聞的艾比，黃金獵犬發出瘋狂的哈氣聲。布拉金斯基點點頭，正合他意：「沒問題。」
「樓下有點心喔！」進房前，阿爾弗雷德邊下樓邊提醒，連兩個人向他提出邀約，不露個面似乎也相當失禮。
伊凡獨自在房裡整理行李，心裡像個小女生那樣七上八下，他東西帶的不多，雖要在這裡度過七天，但也不代表他需要帶滿七天衣物，最重的也就那瓶伏特加。
將一切東西安頓好，伊凡坐在床邊開始回憶當初為何答應阿爾弗雷德會過來？他的連假大可在租屋處一個人閑靜度過，這也不像過往自己會做出的選擇──國中還國小時，的確會有同學邀約自己去他人家裡玩，可能過個生日派對或者同學會之類的，但他一次也沒有答應過，也沒有因為做出不前往的決定而後悔過。
或許問題就出在這，伊凡盯著窗戶外頭的暗夜，他下意識認為如果沒有答應這次邀約，自己說不定會後悔。
房間的門被敲響，是托里斯。
「嗨，你要下樓去吃點心嗎？」好了，這是第三個邀約，還不是瓊斯家的人，這下他實在沒理由不前往，再說同樣作為客人的托里斯和他一起下去也比較不那麼尷尬──太白癡了，就下個樓還怕別人盯什麼？布拉金斯基為自己生平會有這種困擾感到羞恥。
「好。」伊凡打開房門，下樓時腳旁穿過一坨毛茸茸的黑色東西，他被嚇了一跳，托里斯歡快的蹲下身：「米洛！好久不見，我還在想你在哪裡。」那是一隻有黃色眼睛的黑貓，牠邊把屁股那邊遞給托里斯摸邊喵喵叫著。
「這裡的動物也太多了吧？」伊凡忍不住感嘆，扶著樓梯手把，「不要告訴我還有別隻。」
「沒有了，就米洛和艾比。」阿爾弗雷德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在樓下等候，左手拎著黑色托盤，「布朗尼，我爸做的，如果你們願意吃一塊並且分享感想的話他會很高興的。」
「阿爾，我不是說不要和他們說是我做的。」瓊斯先生裝作沒事般走過，壓低的聲音也沒多少作用，他順著階梯望上來：「呃……對，沒關係，你們如果肚子不餓不用勉強吃，真的。」
「謝謝您。」托里斯笑著拎起一塊，布朗尼外脆內軟，裡頭還擁有甜蜜的巧克力膏狀質地，「哇，一如往常的好吃。」
「真的很好吃。」伊凡不常吃甜點，但從他稀缺的經驗中仍能知道這塊布朗尼真材實料，甜度適中容易入口。
得到倆人回應，瓊斯先生不算豐富的表情微微一笑，緊張的把托盤端走：「謝謝你們。」他小碎步離開，馬修從樓上走下來：「不要看他那樣，他今天睡著也會笑。」
「我們家的食物都是我爸料理的，他喜歡做菜。」
「真厲害。」這麼說似乎稍嫌失禮，聽起來好像男性本不該擅長做菜，伊凡補充：「呃，我是指會做菜的人、都很──」
「是沒錯，他相較我媽真的算很厲害，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她的口音，我媽其實是英國人。」阿爾弗雷德擠眉弄眼，有些基因裡的東西似乎還真的會決定某些事情。
「阿爾，你不能這樣比，你父親是廚師，瓊斯夫人厲害的地方在這裡。」托里斯指指腦袋，向伊凡解釋：「瓊斯夫人是經濟學博士，現在一所大學任教。」
「我猜她已經回書房了，你應該不會經常見到她，反正瓊斯家的大小家事都由男性承擔下來了，我媽負責賺錢。」阿爾又塞了快布朗尼到口中，邊嚼邊說。
「真有趣。」
似乎不到一小時，瓊斯家在伊凡腦海裡已經越發鮮明，他甚至和阿爾弗雷德家的其他成員沒有聊上半小時，托里斯作為訪客也同樣擁有親和力，這一切發生之快又難以想像，他從前沒有這種體驗，也不保證未來會繼續如此。
他們在客廳與瓊斯先生小聚後便各回房間休息、盥洗，在睡前阿爾弗雷德才想起沒有為伊凡正式介紹一回他家。
「一樓的房間是我爸媽的，就那邊，旁邊那個是書房，她通常弄到很晚，所以晚上你下來時發現裡面還是亮的話很正常。廚房，垃圾桶在這，飲料要丟的話得沖一下，馬修會在意。」
阿爾弗雷德表情怪異，伊凡脫口而出：「你是被唸過很多次嗎？」
「……反正你要洗乾淨。回收丟那，洗完碗的話先放這晾乾，我爸在廚房握有實權，你就算沒放回原位他也會整理。然後浴室、陽台。好，上樓。」
他們往二樓走去，米洛又不曉得從哪裡冒出迎接他們，阿爾弗雷德彎下身把貓咪抱起，用嘴使勁朝後頸啵了一聲，俄羅斯人神情不解。
「幹嘛？我愛他呀。」阿爾弗雷德眼神飄走，才想起身旁跟著的是布拉金斯基，在家他放鬆得很，一些在租屋處沒必要的矜持也沒了，現在剩他倆倒有點尷尬。
「看得出來，但那是隻貓，不會吸到毛什麼的？」
「會，但我愛他。」
阿爾弗雷德放下貓咪，米洛溜進鋼琴底下。
「二樓就我和馬修的房間，托里斯和我睡一塊。鋼琴是馬修在彈的，但現在因為不常在家所以也沒人碰過。那裡是堆各種東西的地方，洗衣機也在那，如果你有要換洗的衣服丟進籃子裡就好。」講解完畢，阿爾弗得轉身、雙手叉腰：「任何問題？」
「你導覽得很好，」伊凡坦言，「但就是有點快。」
「拜託，你會在這裡待七天，你到時候肯定摸到熟透，不用全部都我來講。」
「然後，」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對瓊斯一家有些回饋，「你的家人比我想像中要親切很多。」
「話題跳這麼快？」阿爾弗雷德搔搔腦袋，手不曉得該擺哪好，「嗯……老實說，我有點擔心你會不自在，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托里斯一樣對親切的人適應力極強，因為他本身也很親切。」
「你想聽實話嗎？」伊凡盯著地板，像在回顧記憶。
「嗯？」
「我確實很不自在，因為我以前沒有這種經驗。」
「很正常，要不是這是我家我肯定也──」
伊凡的視線轉往身旁的人，真誠從他眼底浮現：「但我蠻高興和你在一起的，你也是這裡我最熟悉的人，因此如果跟著你的話我會很放鬆，我覺得我會慢慢習慣一切的。」
說完，阿爾弗雷德盯著他沒說話，伊凡眨著眼也不吭聲，空氣安靜到一個極致，直到美國人倒抽口氣，緩慢支解原本應該完整的語句：「我……謝謝你……嗯……晚安……。」
他倒退回房，房門輕輕關上，獨留布拉金斯基一人站在鋼琴旁，五分鐘後馬修從浴室出來，沒戴眼鏡的他瞇了瞇眼：「伊凡？你怎麼在那？有事找阿爾嗎？」
喝水。伊凡腦袋想著。他要去喝水。但他僅僅只是想著，馬修就這樣盯著俄羅斯人再次被不曉得從哪裡冒出來的米洛給絆到、踉蹌下樓。
－TBC－
